我一聽頭都大了,怎麼在有天之內有兩個女人對我說同一句話呢?

我用疲憊不堪的聲音說:「為什麼想到要結婚?」

因為她以前一直從沒提過要結婚,她說她還小還沒玩夠,婚姻會滅殺她。但是為什麼她轉變那麼快?難道她……見過夏鷗?

想到這個可能性我背上就一陣寒。

「呵呵,人家剛才看見電視裡的新娘穿婚紗好漂漂哦!我也要嘛~!」

「哎呀 ,今天我累極了,你別鬧了好不好。」無奈地推開她,把身子往沙發上摔去,重重地陷在裡面,閉上眼睛,盡量不去想這些。

「怎麼?你一聽和我結婚就很累嗎?」她生氣了,湊上來扳著我的臉問。

「不是啊,我今天工作累。」

「哦哦,老公我來給你捶捶肩。」然後她的小手就立即忙碌起來。而且不亦樂乎。

我把手覆在她吊沙發邊的小腿上,那裡柔軟而彈性。

「給老公捶捶肩啊,老公老公辛苦了,老婆唱首讚美歌。老公你是天,老公你最大,我是老公的,老公最最好!老公你猜每句的最後一個字連起來是什麼?」她一邊捶小嘴就一直唧唧喳喳說個沒完,「哈哈,猜不到吧?笨蛋,連起來就是『天大的好』!老公你天大的好!」

小滿邊說邊一蹦而起。說我天大的好

我看了看她,我想什麼都不懂的人真幸福。

「小滿你真幸福。」我由衷的說。

「是啊!老公你那麼出色!我能不幸福嗎?我們同學一聽你是個大官啊都羨慕死了!」小滿自豪的說,她從不隱晦對我在公司的地位的崇拜。

然後她就去做飯。小滿現在在開始學著做飯了,因為剛學,興趣還很高昂,就是菜不好吃也不可以表現出來,不然她要生氣的。

晚上大板來家吃飯,直皺著眉頭說難吃。但是一聽是小滿做的,立即嚴肅的說頂級!

事後大板告訴我小滿在家從不做飯的。我說我知道,他又拍拍我的肩說小滿真的不錯,很適合我。

「你小子也該收收心了。別傷害了小滿知道嗎?那麼好一女孩。」大板第一次那麼正經的跟我談一個女孩子。

也是時候收回我漂泊無岸的傷痕累累的心了。

之後很少想起夏鷗了,只在半年後的一次同學聚會上,一個高三的女同學竟抱著她2歲大的兒子來參加同學會,她說老公加班,孩子一人在家不放心就帶來了。

小傢伙很淘氣,說話方式和我家小滿一個樣。呵呵。

我感慨我的大多數同學都有孩子了,看來自己真的老了。

大家聽說我還沒結婚都紛紛笑我眼光高。

說再不生個兒子以後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了。然後大家都笑。

我勉強跟著笑了兩聲。小男孩一顛一顛地向我撲過來叫我叔叔。

「叔叔」「哎,乖。」我用超乎想像的寵愛去喚他。

我想到了我那還沒見到太陽的兒子。

如果能生下來,肯定也差不多大了。而且會嬌氣地叫我爸爸。

「叫什麼名字啊?」

「蟲蟲……毛毛……」小東西還不怎麼會說話的。也不知道他在說些啥。

然後聽到孩子他媽在對另一同學說:「唉,現在我要帶孩子,生活緊著呢。他爸每個月就那麼兩千塊收入,二二得四二四得八,兩年也才不過四萬八千……」

我突然就好像靈光一閃:一個月兩千,兩年四萬八千……

「如果我有四萬八千五百塊錢呢你還會不會娶我?」

那個妓女曾幾何時對我說的話。

四萬八千,加上第一次她16歲那年,給他的五百……

我突然感覺揪心的痛。

她是在說明她一直不是個妓女。

後來有意無意的也找過夏鷗,打聽過那男人,可是都沒什麼結果,加上小滿對我實在沒什麼說的,也就沒想那麼多了。

兩年後在和小滿的婚禮上,大板只對我說了一句話:「別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。」他是在大家都對我開玩笑時以一句玩笑話說的,大家都沒在意。小滿的媽,我那個丈母娘笑得好甜。

但是我對她始終不能像對夏鷗的母親一樣親熱。

小滿把她的不滿意表現得相當明顯,因為她的肚子沒法讓她穿她中意已久的用她的話說就是「漂漂婚紗」。

只半年小滿就給我生了個女兒。

當然她是在懷孕幾個月後才和我結婚的。

她懷孕了自己都還不知道呢。

我說小滿你月事多久沒來了,她一臉傻相的說「我怎麼會知道?」然後我們去醫院一檢查,孩子都兩個月大了。

匆忙結婚。為了沒滿足她的婚紗繡她在我耳邊叨念了幾個月,沒辦法小女兒滿100歲時我們照全家福時又給小滿和我補了一張結婚照。

照片裡小滿笑的很燦爛。

那時我是很幸福是,小滿的可愛,小女兒的嬌憨。

也曾一度都以為自己忘了夏鷗了。

那個美麗的妓女夏鷗。「抱歉,你只是個妓女。」我曾經那麼對她說過。

我在知道她為什麼想給我4萬多塊錢後,確實後悔心疼。但是女兒的誕生讓我生活多了一分新的快樂,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個讓人依靠的丈夫和偉大的父親,我每天最快樂的事,就是看見我的小滿和小小滿在沙發上蹦跳歡笑。

「小滿我要讓你每天都那麼快樂。」結婚那天我在心裡發誓。

我想我做到了。

小女兒8個月大了,牙牙學語。

「露露(我女兒的小名)叫爸爸。」「爸爸。」

我喜歡聽她含糊不清毫無動機的叫喚。心裡就窩心得純粹。

「爸爸爸爸……」她叫個不停「媽媽……婆婆,多多……」

多多,換她的意思就是哥哥。

偶爾會情不自禁抱著她,小聲說「露露其實有哥哥的,一個小哥哥。小哥哥都5歲了。」以前我就喜歡和夏鷗一起幻想,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個男孩。

所以到現在我還認定她肚子裡的是個男孩子。

「小多多小多多。」女兒就嚷。

傷感一大片,滿滿是懷念。

我已經是個35歲的男人了,早就過了那些迷戀風花雪月崇拜愛情的年歲,一心想到靜靜的生活了。

兩千零四年的的一天傍晚,我牽著已經4歲大的露露從公園裡看河馬。

她媽最近迷上了打麻將,只要是別太晚回家我一般都不過問的。

她應該有她的活動空間。我知道她是有分寸的,最多在輸了百來塊時來哭喪著向你撒撒嬌要你補給她。

小滿一直都是個孩子,說不定以後還要跟露露撒嬌呢。

想到這裡我就不自覺的帶了笑。

走到公園一偏僻的地方時,

「爸爸我要汽水!」女兒叫到。

「好的,露露看見哪裡有汽水了,就告訴爸爸,爸爸給露露買。」

「爸爸那邊有賣!爸爸在那邊!」小女兒用盡全身力氣把我拽到一個路邊的小攤旁。

「露露這裡哪是賣汽水的呀?」我皺著眉頭說,注意一看,小攤桌子上擺著個小黑板,用粉筆字寫著「涼蝦每碗一元」

我呆住了,我沒想到在這麼多年後還會看見這種不為人知的小玩意。我心裡的湖立即決了堤,回憶帶著酸楚一湧而至。

那女孩在陽光下奔跑的影子竟那麼清晰。我想我下意識地已經把她深種在心底。

心底有個女孩叫永遠,她站在初夏的陽光中,全身都毫不經意的散發著清甜。

「爸爸這是什麼呀?」

「老闆在嗎?買兩碗涼蝦。」我叫。

「哎!來了!」一位老婦女急忙跑過來,她本來坐在另一邊和一大嬸吹牛。

我一叫她就來了,雙手不停地在圍裙上搓著。「兩碗嗎?好的!」

然後利落的盛了兩碗。

女兒歡天喜地的吃,說爸爸真好吃爸爸真甜爸爸真涼呀!

呵呵,我女兒說話不怎麼會斷句。

我慈愛的看著女兒吃完,而自己實在不想吃,我害怕我吃掉的是思念。

女兒吃完了後,心滿意足的跟我走了,在路上還在問:「爸爸剛才那個叫什麼呀真好吃。」

「叫回憶。」心裡苦澀得很。

於是晚上女兒回去告訴她媽,她今天吃了兩碗回憶。聽得小滿笑個不停。

什麼都不懂的人真幸福,我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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